九本公务护照诠释血防人生见证中国血防从

编者按:

本文是世界卫生组织官员郭家钢教授应我所“建国七十周年征文”活动之邀写的一篇随笔。他以质朴的个性、平实的语言,讲诉了他的血防情缘。在字里行间,我们能深刻的感受到他对血防事业的热爱,将中国血防经验向世界推广的勇气和决心。中国援桑给巴尔血吸虫病防治项目的取得了成功,表明中国血防经验可以在全球其它流行国家和地区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正如他在文中所写到:“中国血防经验将在“一带一路”上发扬光大,我们有幸成为这段历史的实践者与见证者,并感到无上荣光,我们具备这样的胸怀,现在要的是这样的眼光。”

正是在年10月当毛主席《七律二首·送瘟神》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之际,我出生在江西省南昌市一个普通教师家庭里。尽管生在省会城市,但童年跟随着父母下放到赣江边的新建县,高中毕业后自己又插队到梅岭的太平公社团山大队柏树村,可以说,我的青少年期基本是在农村度过,在上大学前完全找不到城里孩子的影子。待人接物那种纯朴的乡村情感,已经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在日常言行举止中自然流露,对我日后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深刻影响。

说来也巧,中学读书的时候,一个校医每当假期回南昌时,请我帮她照看房子。也许是青春期的好奇,一本“赤脚医生手册”成了闲时基本读物,至今我都感觉到这是一本非常经典的手册。年全国开始恢复高考,我总算圆了自己的大学梦,步入医学的殿堂,在江西医学院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医学之路。

血防之路

大学毕业后,正当满怀着憧憬做一个外科医生的时候,组织上偏偏分配给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单位和和专业-在江西省寄生虫病研究从事血吸虫病研究。唯独让同学感到好奇的是单位“高大上”的地址-江西省省政府大院内。正是从这里开始,我踏上了血防之路。

在江西省寄生虫病研究所工作

九十年代以前,中国的血吸虫病研究与防治技术基本上都是关着门自成体系,方法传统、原始、简单,血防工作者不是忍受室内的异味,就是领略室外的日晒雨淋,也许是血防工作的内容让人难以启口,血防很少与外界有交流。但说来也奇怪,这个独特的系统却也给人有一种神圣和自豪感。每当参加培训班和会议,红头文件上都清楚的盖有中共中央血防领导小组大章,出门在外的介绍信中也都是某某省市血防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大印盖着。恐怕有史以来,没有一个国家,也没有一个疾病被各级政府如此重视。

然而,好景不长,在改革开放后的年,由于农村集体经济与个体经济转型,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已经没有号召力,中共中央血防领导小组被撤销,血防专项经费也随之东流,最后剩下点经费在年出版了上、中、下三本血吸虫病的地图册,算是中共中央血防办对血防的最后贡献了。当时血防工作由卫生部地方病防治司接管,在上海的中共中央血防办所有文件一车皮运往北京的卫生部收存,最后也全部散失了。短短的两三年后,全国各地血吸虫病感染病例剧增,多处急感病例暴发而告急,严峻的形势迫使政府高层重新部署新的防治策略与行动,国务院组织召开了全国血防工作会议,成立了湖区五省联合血防领导小组,就在会议发起“全民齐动员,再次送瘟神”的号召之际,我有幸参与了这次会议的会务工作,见到有生以来最大的领导-中央政治局委员李铁映。当时,似乎一场轰轰烈烈的血防运动又要拉开序幕了,然而群众运动搞不了,各级政府经费也有限,政府制定的血防“九五”规划成为一个画出来的大饼。恰恰在这个艰难时期,一个偶然的事件给中国血防带来扭转乾坤的机遇。

年12月,国务院湖区五省省长血防工作会在南昌召开,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李铁映出席会议,期间考察了江西鄱阳湖螺情

接受外援

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国际上很少的资源可利用,世界银行贷款卫生项目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外援项目,其中卫三项目(综合性区域卫生规划项目)的国际专家来江西九江现场调研时,我由于有点英文功底被抽调到省卫生厅从事翻译和接待工作。在完成了九江市内相关项目单位调研后,我直接将这批专家带到了熟悉的血防站。通过走访了九江市的几个基层血防站,两位外国专家惊讶的发现,中国血防综合防治的系统如此完善,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会单独为一个病种来打造这样健全的防治体系。在当时国家血防资金短缺的情况下,通过无息货款引进国外资金来控制血吸虫病无疑成为一种选择。当江西省血防办提出利用世行货款来加强江西血防工作的设想,得到世行官员与专家的一致赞同。等世行官员结束现场评估回到北京汇报后,时任卫生部地病司血防处处长王环增接受提议并建议扩展到全国血吸虫病流行省(市、自治区)。该提议得到卫生部领导和世行官员及专家们的一致同意。最后,卫生五项目(地方病与传染病规划项目)孕育而生,项目投资总额高达万美元,此外中国政府承诺1比1比例配套。从此通过血防这个小小窗口,中国卫生为世界打开了一扇大门,不同的文化,习惯,理念及方法都在这个项目中碰撞、交融、火花四溅。该项目创下了中国有史以来卫生贷款单病种引进外资跨度最大,资金量最多的项目记录,至今没有被超越,极大地推动了中国血吸虫病防治进程,影响深远。

年11月,WHO/MOPH湖区血吸虫病流行病学讲习班,江西南昌

项目管理首先需要培养项目官员,而在当时能说英语和操作计算机的专业人员确实风毛麟角,加上当时愿意做北漂的人就更少。也许因为是发起者的缘故,我被卫生部地方病防治司直接点名借调到血防处工作,与来自湖区五省的几位借调人员一起住进了卫生部的招待所。招待所其实是在防空洞内,我们时常开玩笑说一到北京便转入地下工作。当时司里面也只有一台联想的计算机,其它就是一些四通打字机用来处理文件。大家经过近一年紧张工作后顺利完成立项并报世界银行批准。在项目开始实施前,项目办的借调人员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守处理来往文件。确实干得活越多,留得时间越长,想离开就比较难了,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处长”。就这样我一干就是整五年。

这五年,我先后参与了项目的各项培训,年度评估与督导,并担任项目联合科研管理委员会秘书一职,负责对项目中的应用科研课题申报与批准管理工作。这个由中方六人,外方四人组成“十人”委员会包括有血防,流行病学,卫生经济学与社会管理的专家。在每年两次会议中,我亲眼目睹了双方专家的交锋与交融的全过程,中方在争论中换变思路,外方在争论中肯定传统做法。研究课题在专家的指导下得以提升,一大批中青年骨干在成长。封闭近三十年的血吸虫病科研与防治,以全新的面貌展示给世人,一些防治经验也得以在世界杂志上发表出来。四年的秘书工作,不知道起草和打印了多少份文件,只是明显感觉到自己速度的提升;也不知道接送过多少人次外国教授和专家,只是明显感觉到自己英文表达能力越来越流利。在别人眼里也许我只不过是一个北漂的打工仔,但我感觉自己的成就感十足,也就是在这个时段,结识了很多血防界国内外的顶级专家,熟悉了协调各部委的工作方法,最重要的情商不知不觉得到升华。

年4月,中国血吸虫病化疗对象筛查方案研讨会,江西南昌

年3月,世行贷款血防控制项目终期评估会,江西南昌

放眼看世界

要想与世界接轨就必须先了解世界。年3月,怀揣着人生中第一本公务护照,我有幸第一次跨出国门,跟随卫生部专家团队来到瑞士,第一站就是世界卫生组织总部的日内瓦,后转到瑞士热带病研究所的巴塞尔。日内瓦国际化现代都市气息和巴塞尔百年古建筑的历史感传递给我的是极其的震撼,坐在从日内瓦到巴塞尔的火车上,沿路风光迷人,感觉生活在这里就像在天堂一般。那时,我没有奢想过会有一天能在瑞士学习和工作。幸福总是来的如此突然,年的一天,我送马塞尔.唐纳教授乘飞机回瑞士,在去北京首都机场的路上,他承诺帮我申请巴塞尔市政府奖学金留学瑞士。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机缘,唐纳教授的决定是经过多年对我的观察而作出的。在瑞士一年的公共卫生的学习与实践很快结束了,因为有留学的经历,我被上海市作为人才引进,入职于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寄生虫病研究所,成为所里有史以来第一个从国外引进的人才,也是所内仅存的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批大学本科生。与血防的情缘在这里继续延续着,并开花结果。年,我获得TDR奖学金,正式申请唐纳教授的博士研究生,年我成为最后一批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研究员,当年我42岁,是所内最年轻的正高。年6月我如愿获得了瑞士巴塞尔大学流行病学博士学位,虽然是迟来的爱,但这毕竟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

年博士毕业

提炼真金

中国血防科研要想得到国际上的认可,需要加强科研合作,需要出成果。科研管理的经验让我在申请科研项目时轻车熟路,先后获得了卫生部应用性研究课题以及科技部公益性课题研究等多项资助,资金总额达到上百万,在当时也算小有名气。先后两次获得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颁发的个人奖,其成果基本上奠定了后来中国血吸虫病防治策略研究的基础。在国际合作项目中,相继完成了美国NIH热带病研究中心TMRC资助的“中国湖沼地区血吸虫病流行规律及牛在血吸虫病传播中的作用研究”、英国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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