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上了年纪的衢州人都耳熟能详,记忆犹新。
医院的幕后那些鲜活的故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存在了只有28医院,就像一本厚厚的书,打开她,仔细品味,你会从中感受到,她是老一辈衢州人心中挥之不去的记忆符号。
记者刘剑
医院的“前世今生”
衢县医院的前身是“医院”。
年,衢州市区的一些私人诊所,自发成立了三个联合诊所。
年11月,在“一化二改造”的运动中,为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当时城区的三家联合诊所合并组建了“医院”。
衢城四大名中医中有三大中医名家:龚香圃(“六一子”)、叶伯敬、医院坐诊。叶伯敬、江钟灵先后任职院长。
医院成立后,龚香圃(“六一子”)、叶伯敬相医院。
当时,医院的业务以中医门诊为主,靠门诊收入维持各种开支。
年至年,在“人民公社化”的热潮中,医院先后又吸收了水亭街联合诊所、牙科联合诊所、城关接生站、红十字会急救站及部分个体开业医生,进一步扩大了联合,并改名为“医院”。医院增设了城关美俗坊、水亭街、上街三个门诊分部,并设立了血吸虫病医疗点,组织医务人员参加“血防大会战”。
这期间,医院自筹资金设立病房,开始收治内、外科常见病,血吸虫病及住院分娩。
年至年期间,原“城关大公社”撤销,医院归属县卫生局领导。同时撤并了美俗坊第二门诊分部,增设了化验室、理疗室、针灸科以及X光室。医疗业务仍以中医各科为主,西医为辅。
十年动乱(年—年)期间,医院撤并了上街门诊分部,并下放由“城关镇革委会”“一元化”领导。
粉碎“四人帮”后,医院进行了整顿,恢复和建立了各项规章制度。医疗业务以外、妇科为重点,时任院长的赵元华主持并开展了以“晚血”切脾为主的各项大、中手术,内科也开始收治疑难重症及晚血病人。
医院工作开始走上正轨,院风院容也有了新的改观。医院重归县卫生局领导,成为医院。
进入八十年代后,医院有了较大的发展。医院自筹资金,扩建医疗用房,增设各科门诊,扩大手术室、检验室,设立二个住院病区,改善病房设施。
同时引进人才,并有计划地选送各科卫技人员外出进修、培训,医院医疗技术水平。
年4月,由于行政区域调整,撤销了原医院建制,医院,改为全民所有制事业单位。
年,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区随之医院。
年,改名为“医院”。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医院创建之初,有着江钟灵、叶龙生、陈树和、朱兴中、龚生四(“六一子”之子)、黄多能、张元本、王绍朱等一批颇有影响的名中医。
正是有了这么一批中医界的“大腕”,医院一时名声鹊起,求医者络绎不绝。挂号大厅里常常人满为患,甚至是在半夜里,医院门口就坐满来自乡下的病人。就连周边的遂昌、建德等地的患者也慕名而来。
由于交通不便,一些来自上方、乌溪江等偏远山区的农民,进城看病需要提前一两天赶路,家人们用毛竹躺椅抬着病人,四五个人一路轮流换着抬。那时,山区的农民生活比较艰苦,医院就诊,能熬就熬,实在挺不住了,才往城里送。
江钟灵是医院的“招牌”,仅他一人,平均每天要接诊多号病人。许多曾经的病人回忆说:江大夫为人随和,对病人很耐心。他看病的时候,总是手指上夹了一枝香烟,可以说是烟不离手。
家住严家圩(淤)的蒋老汉说,当年村里有一位老人摔坏了腰,他非要让儿子帮他挂江钟灵的号。别人劝他说,江医生又不是看跌打损伤的,老人坚持说;“我相信江医生一定能看好我的病。”结果,服了江钟灵开的三帖中药和外敷药膏,老人的腰果真不疼了,一个星期后,竟然能下地走路了。他逢人就夸:“江医生真是华佗在世啊!”
年8月,朱金林从浙江医科大学医学系毕业,第二年,被分配到当时的医院,那年他刚好24岁。后来,成为了医院的最后一任院长。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老百姓对西医的认知度不是很高,对中医比较信赖,甚至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朱金林回忆说。
医院骨伤科的“黄麻子”,或许老一辈衢州人还能记得。
“黄麻子”,大名叫黄多能,是医院的创始人之一。上世纪初,出生于花园缸窑村的大户人家。据说,现在的小南门村和当年的千塘畈等都是黄家的田产。
缸窑黄家的骨伤科几代相传,黄多能虽然行医,却有几分侠肝义胆。他的一生,可以说是命运多舛。抗战时期,黄多能他从国民党部队的粮库盗出粮食,分给受灾的当地的村民,事发后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据他女儿黄雪英回忆,当时,关押犯人的看守所,就在以前的老电影院边上。直到衢州解放,黄多能才被放出来。
黄多能出狱后,在市区上街的三桥街(市农行旁边)开了家骨伤科诊所。年,黄多能加入了第一联合诊所。后又并入“医院。”“文革”期间,黄多能被打成“反革命”,清除出了医院。
黄多能被剥夺了行医资格,靠儿女的一点微薄的工资收入接济生活。
年,黄多能含冤离世。年,才得到平反昭雪。
如今,医院的创始人,大多数都已故去。
但有关他们的故事,仍然流传于坊间。
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怀
今年岁的黄美玉老人,是原医院的药剂师。
由于老人已经百岁,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只能通过她儿子的讲述,来还原这位世纪老人所经历的沧桑。
黄美玉的老家在江西九江,抗战前,她从九江一所教会学校毕业后,在当地的一所中学当英语老师。
年8月下旬的一天,学校还在放暑假。当时黄美玉正在同学家玩。
突然,侵华日军出动70架飞机对九江城区猛烈轰炸,并投燃烧弹。整个九江,成为一片火海。
有家不能回的黄美玉,就随同学的父母一起坐上了往北的火车,从此开始了逃难的历程。途中,黄美玉与同学家人走散了。
当时,铁路、公路两边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和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
黄美玉在教会学校曾经学过护理,便加入了战地救护队。在救护队里,她听从前线下来的伤兵说,九江已经沦陷,日本人在城里烧杀抢掠,许多地方都成了废墟。
黄美玉彻底断了回家的念想,一直随着后撤的部队和难民辗转来到了浙江金华。
医院用的西药,都是从外国进口的,由于黄美玉懂英语,医院的药房。
后来,黄美玉经金华教会的牧师介绍,到金华师范做校医。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黄坛口水电站开工建设,黄美玉被抽调去支援水电站建设,先在建设工地做医生,后医院当药剂员。
年,黄美玉调到医院药房。这时的医院已由单纯的中医向中西医结合转变。
黄美玉的儿子黄磊告诉记者,信奉基督教的母亲,一直都说,她跟医院有缘。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医疗资源一样非常珍贵。“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啥都缺。医院只有一两个氧气罐,只能放在病房里。病人们吸氧的时候只能从同一个氧气瓶通管子出去,病房里就像织了张蜘蛛网。”医院的老护士说,就连现在司空见惯的纱布,在那时也很宝贝,绝对不可能只使用一次。“用过的纱布,我们会洗干净后放在蒸笼里蒸了消毒,晾干后再拿出来重复使用。”
“那时,医院除了人才紧缺,医疗资源也是相当紧张。当时,医院的环境很简陋,大厅是砖木结构的老房子,挂号的地方,是三合土的地面。那破旧的墙皮与屋顶,夏季里,还会长出一些说不名字的绿色植物,墙脚上长满“白霜”。由于年久失修,雨水多的时候,雨水会顺着屋顶的瓦片滴下来,地上有几分泥泞。门诊室也都是旧平房,找不出一间像样一点的房子。“今年78岁的退休老医生袁明珠回忆道:“医院的住院部只有30多张床位,收治都是普通的病人和血吸虫病患者,有时候一张病床要睡两个人。”
许多医院的老医护人员,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充满无限感慨:如此不堪的工作环境,大家“享受”了很多年。一直盼着建新的门诊大楼,可新楼落成使用后,大家才发现心里还有太多的依依不舍。或许环境并不是主要的,我们眷恋的是点点滴滴的过往。那里记录着开心的欢笑、苦涩的泪水和流去的岁月……医院旁边的那条鹅卵石的小路,我们曾经走了无数次。
医院
医院是由私人诊所整合而来,从建院之初,就秉承了“平民化”的办院理念。那个年代,医院在普通的老百姓看来太过“高大上”,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需要“仰视”的存在。相比之下,医院的“郎中”在他们眼里觉得平易近人,有种亲切感。
家住童家巷的叶老先生,已年近九旬,他告诉记者,解放前,衢州城里很少有西医,老百姓看病大都是找中医。在他们看来,西医“动刀动针,开膛破肚”实在难以接受。老百姓对医院的认知度,很大程度是一种传统思维的延续,可以说是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医院服务“平民化”的办院理念深入人心,医院令许多“老衢州”念念不忘的根本所在。
医院的退休护士张斐娟,年进医院当护士。她回忆说,那时,如果病人有特殊情况,医院就诊,只要挂个“出诊”号,医生就会上门出诊。尤其是妇产科的助产士,出诊频率比较高。船上的、附近农村的有生小孩,医院都要派人上门接生。年过九旬王佩荷,是当年上门接生做多的医护人员。
“我祖祖辈辈都是船民,大多数时间在船上生活,一家人吃住都在船上。船就相当于是我们的家。”今年72岁的王合意告诉记者,“船民们整天在江上漂泊,连生小孩都在船上。我妈妈就是生在船上。那时,找不到接生婆,外婆只得自己动手剪断脐带。”解放后,成立了航运社,社里专门培训了2名接生员,每个组都安排一名接生员随船。那时,如果船停泊在洪山坝(柴埠头)码头,遇到船上有人生小孩,就会请医院的助产士上船接生。“直到20岁那年,好像是‘文革’刚刚开始,我们才结束漂泊的生活,全家人上岸定居。”王合意说:“我的三个儿女都是在医院生的,而且都是同一个医生。”
老百姓是非常善良的,如果你的心里装病人,他们的心里同样有你的位置。据坊门街的老街坊回忆,“文革”中,江钟灵同样也难逃厄运。从一个受人尊敬的名医,沦为“牛鬼蛇神”。
江钟灵作为“牛鬼蛇神”被“揪了出来”后,天天戴着白袖章,脖子上吊了块牌,在坊门街上扫马路。
那时候,江钟灵心里非常苦闷,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他,每天下午都要去街边的小酒馆借酒消愁。
一些曾经的病人,看到江医生扫大街,就会接过他手里扫把,默默地替他扫地。
在他们心里,江医生永远是个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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